直到你长大为止(后编)
孤獨會讓人發瘋,但並不代表擁有很多朋友就一定輕鬆。為什麼可以這麼說呢?這主要是基於みゆり自己的經驗。
從小時候開始,みゆり就記憶力差,不擅長背誦和學習。但與此同時,她在洞察力和協調性方面卻很有天賦。她能察覺對方的心情,退讓一步,或者給予對方想要的話語,這些對她來說都是很容易的事情。みゆり能輕鬆地融入任何團體,無論去哪裡都不會感到孤單。結果,みゆり結交了很多朋友。
みゆり經常被稱讚外貌出眾。她有著匀称的面容和如珍珠般白皙的肌膚。與周圍的同齡女生相比,她明顯受到異性的青睞。在講義的小組討論中,男生的眼神會變化,走在街上也會有藝能事務所或其他機構的經紀人上前搭訕,這樣的事情經常發生。但みゆり從不會炫耀自己的容貌。這不是因為みゆり謙虛的性格,而是因為她知道如果過於強調這一點,一定會有人不樂意。みゆり總是壓抑自己的主張,散發出過多的笑容。即使有時候被人粗魯對待,她也盡量不回嘴。由於共情能力過高,她對周圍人的反感意識更強。
總有一種不滿足的感覺纏繞著みゆり。她結交的大部分人,都讓她覺得像是假貨一樣。但
美百合俯瞰着自己巨大化的身体,不禁屏住了呼吸。如果这是某种惩罚的话,美百合犯了什么罪呢?她应该向谁道歉,做些什么才能得到宽恕呢?
「对不起」
心中传来一阵崩溃的声音。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美百合用双手捂住脸,放声痛哭。在深夜的住宅区中,她那高耸的身影已经变成了一个无法辨识的怪物。
在美百合巨大化到160米之前,諒子躺在床上,随意地浏览着关于她在社交媒体上发布的照片和信息。在过去的一个月里,关于她的大部分事情都已经泄露到了网络上。姓名、身高、年龄、就读的大学,甚至是谁泄露了这些信息,以及过去的男性经历。其中有些是諒子不知道的事情,还有一些明显是错误的信息。但是真假与否已经无关紧要,发布者和浏览者只是想要炒作而已。
社交媒体上的关键词每天都备受关注,上传到YouTube的解说视频每次都创下了惊人的观看次数。虽然有很多人对美百合感到恐惧和战栗,但大多数人仍然对她怀有同情和怜悯之情。虽然说得直白一些,这可能是因为她有一些可爱的特点。如果諒子也像美百合一样巨大化,她肯定不会引起同样的担忧。
諒子的家族计划不久后搬家。諒子现在的住所距离美百合巨大化的地点有两公里以上,三公里以下。而他们即将搬到的新家则距离现场有八公里以上,九公里以下。这是远还是近,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意见。
美百合曾经来过諒子家玩过三次。第一次和第二次是在白天。第三次是在晚上。对于最后一次,她趁着諒子的父母和弟弟不在家的机会,直接留宿到了早上,这也成为了美好的回忆。
――对不起。
諒子眼中映入眼帘的是美百合的背影。
她没有回头,径直离开了。去了和諒子原本关系就很好的朋友们在一起的地方。
愚蠢的是自己。只是和一个以前从未接触过的人交往了一段时间,对一时的感情产生了一些误解。对同性产生那么大的吸引力,现在看起来有些可笑,甚至让人发笑。
我们将会变成什么样子呢?我们将会走向何方,经历怎样的命运?對於已经成为世界特异点的美百合来说,諒子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旁观者。两人的关系已经分离,只会越来越远。諒子带着这种感觉,陷入了浅浅的睡眠。
「姐姐,快醒醒!」
过了一会儿,和斗的声音从门外传来。透过窗帘的缝隙,可以看到外面还很暗,諒子看了看钟,时间并没有过去多久。本来想无视他的,但是諒子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于是她推开了盖着的被子。戴上之前放在一边的眼镜,有些厌烦地打开了门,和斗则焦急地握着手机。
「糟糕了。美百合又巨大化了!」
「美百巨大化?」
對於情況仍然不明的諒子,和斗拿出手機向她展示螢幕。屏幕上顯示著巨大化到160米,比周圍的房屋更加壯觀的巨大美百的定點攝像頭影像。
「這是真的嗎……?」
「只要打開電視,到處都在報導呢。我剛剛和爸爸說了一下,他們正在討論是否要遠離這裡」
「遠離?去哪裡?」
「暫時去叔叔家。從這裡開車大概一個小時就能到」
諒子匆忙整理了最基本的行李,與家人一起走出了門。夜晚的住宅區充斥著災難警報聲,從每個家庭的窗戶中漏出明亮的燈光,完全失去了宁靜。諒子和和斗坐上後座,將前方的父母交給了他們選擇目的地。一家四口去兜風已經很久沒有了,但她從來沒想過會以這種方式實現。
「這一定是假的吧……」
剛剛離開家,車子就從狹窄的小巷進入了主幹道。道路變寬後,遠處的景色稍微開闊了一些。在排列的房屋之後,她們看到了一個非常巨大的雕像。自衛隊的直升機圍繞著它,用探照燈照亮周圍。那個巨大的美百形象不需要花太多時間就被她們認出來了。
「好大……」
和斗嘀咕道。雖然沒有說出口,但諒子的感想也是一樣的。坐在三角坐姿的美百顫抖著肩膀,比周圍的房屋和低層公寓大得多。她似乎在不斷地低語著什麼,並不是對任何人說話。雖然聽不太清楚她的話,但諒子覺得她好像在說「對不起」。
在天亮之前,一家人暫時住在了鄰縣的叔叔家。叔叔一家也對在新聞中看到的美百形象感到恐懼。現在,美百對於任何人來說都是恐怖的對象。
「姐姐,你臉色看起來不太好……」
這次,和斗也不尋常地擔心著諒子。雖然和斗並不太熟悉美百,但他知道諒子和美百是朋友關係,所以他對此有些關注。諒子回答說「沒事的」,然後在叔叔一家準備的被子上再次入睡。但由於異常的緊張感,她很難入睡。
從美百巨大化後,自治體的判斷導致疏散範圍迅速擴大。原本只有半徑200米的現場成為目標,現在擴大到了10公里範圍,現場陷入了恐慌狀態。10公里的範圍包括了諒子的舊居和新居。雖然無法進入新居是一個遺憾,但在這方面比任何人都更早逃離可能是正確的。
「嘿,你看看這個」
正午左右,和斗和諒子正在客廳吃午飯時,突然和斗拿出手機,展示給諒子看。那是一則新聞速報,報道機構公布了有關美由里的調查結果。
「美由里的症狀,在現場被稱為月光症,研究正在進行中」
「……月光症?」
正在前線調查美由里的科學家們,似乎已經得出了一個假設。總結起來就是以下內容:
・美由里的身高在滿月時會增長,在新月時會縮小。
・人們往往只關注滿月時的巨大化,但實際上在新月時也會微微縮小(最近一次新月之夜的變化量約為30公分)。
・目前的目標是找到一種方法來增強新月時的縮小效應。
……老實說,這樣的說法讓人難以置信,但回想起來,美由里巨大化的夜晚確實都是滿月。但為什麼她的身高變化與月亮的盈虧有關呢?根據文章所說,調查人員們似乎還沒有接近這個真相。
月亮的盈虧週期平均為29.5天。如果按照這個節奏,美由里將在接下來的一個月內重複這樣的巨大化。如果按照現在的速度,她將在三次巨大化後超過珠穆朗瑪峰的海拔,分別是640米、2,560米和10,240米。老實說,諒子無法很好地想像出這樣的人類形象。
「在她變得巨大之前,我們還能活多少個月呢……」
「別說這種不吉利的話」
對於和斗說出這樣的話,諒子搖了搖頭。她不想去想像包括自己在內,為了美由里而喪命的人。
「希望還沒有絕望。別說奇怪的話」
「但是,無論如何,已經沒有多少人會為她辯護了吧」
「辯護?」
「是啊。現在連自衛隊都動了,說不定有可能在還能施救的時候『處理』她」
在這一點上,和斗說的可能是對的。當然,罪魁禍首是美由里身體上發生的現象本身,絕不是美由里本人有惡意。但現在的社會已經不會以同情的眼光看待她了。事態已經變得如此嚴重。實際上,檢查社交媒體,人們對美由里的評價正在驚人地逆轉。對於大眾來說,她已經不再是一個值得同情的對象。
回想起來,美由里是一個可憐的孩子。她的外貌和性格都比其他人好,反過來成為嫉妒的對象。美由里有很多朋友,但同樣也有很多敵人。她總是試圖真誠地面對這些人,這使她的神經緊繃不已。
美由里明顯缺乏的是不在乎周圍眼光的心態,以及自己有權在這裡的堅強。現在她可能正處於被壓垮的邊緣。她沒有希望,卻無意中從世界中奪走了位置,無論是好是壞都吸引了人們的關注,她痛苦卻無法說出來,害怕卻無法說出害怕的話,她的內心現在是否正在被撕裂。
「神明到底對人類有什麼不滿呢」
「根本沒有神明啦」
和斗一句話,諒子就反駁了。確實,如果這個事件是神的作為的話,為什麼要做這樣的事情,為什麼一定要是美百合,這樣的問題不斷湧現。但不幸的是,諒子不相信神。即使美百合成為了無法用現有科學解釋的存在。
「這個地球上的存在不是神,而是人類之間的羈絆。」
人無法獨自生存。正因為如此,人們會試圖在彼此之間建立羈絆。這些羈絆對某些人有利,對某些人不利。諒子和美百合無疑是後者。兩人都是脆弱的人,所以彼此支持。即使在這個充滿欺騙的世界中,他們也試圖笑著生活下去。
但現在,他們只是稍微走散了一點。我們絕對沒有吵架。諒子應該在心底明白這一點。如果諒子現在能對美百合說一句話,那就是從一開始就沒有改變的。只有一句話。
「……即使全世界都成為美百合的敵人,我仍然希望成為美百合的盟友,直到最後。」
……諒子覺得自己第一次說出了這句話。是的,對諒子來說,美百合是重要的,現在和過去都不會改變。即使她變成了幾萬公里巨大。
「盟友,那具體能做些什麼呢?」
「這個……」
「你什麼都做不了吧。對我們這種渺小的人來說。」
「……」
不要忘記,在美百合第一次變大的那個晚上,諒子曾經被她拒絕過。即使諒子以後多麼關心她,也不能保證美百合會接受。
「我不打算責怪你,但是說什麼盟友之類的話很容易。但只靠關心她的身體就能讓她縮小,這是方便的謊言。如果能做到這一點,世界上早就沒有戰爭了。對吧?」
「……是的。和斗說得對。」
「不反駁了,和平常不一樣。」
和斗這樣說著,從冰箱裡拿出茶來喝。和弟弟以外的認真對話,好像已經很久沒有了。
諒子沒有反駁和斗,而是在那裡仔細思考。為她能做些什麼。不僅僅是言語和情感,還有具體的行動。稍微思考了一下,諒子再次開口。
「嘿,和斗。你知道在現場研究美百合身體的調查團是什麼樣的組織嗎?」
「組織?」
和斗像是在搜索什麼一樣,操作了一會兒手機屏幕。然後過了一會兒,他把內容給了諒子看。
「根據政府的要求,各種組織和企業正在混合進行調查。東應大學、國立先端醫藥技術研究所、櫻木製藥公司……還有其他一些。當地人稱之為貝魯加。」
「貝魯加?」
「你看,這些調查員都戴著白色海豚紋章,對吧?」
放大顯示的圖片,他們確實戴著以白色海豚為主題的紋章。很可能是為了區分在現場進行調查的人和其他保安人員或工人而佩戴的。
「真的耶,我沒注意到」
「但是東應大和醫藥技研都是相當精英的地方吧?櫻木製藥也是我這個笨蛋都知道的大公司」
「嗯,他們能參與美由利的調查,肯定是優秀的團隊」
「但是,為什麼突然關心這個?」
「沒什麼,只是隨便問問」
和斗無法說出口。
在諒子心中,還沒有確定的證據。
但我想諒子在這個時候已經在內心深處下定決心了。對美由利,不僅僅是言語和關懷,還可以通過現實的手段提供幫助。即使只是打工也可以,做雜務也可以。只要能夠以現實的方式應對她的奇異現象,諒子願意做任何事情。
…諒子突然想到。
是的。愛情可能就是這樣的。
愛情不需要對方回報。它只是存在於自己內心中。諒子一直害怕。無論是友情還是其他,如果對方不接受,該怎麼辦,如果被拒絕,該怎麼辦。這些想法總是成為心靈的障礙,讓她無法向任何人打開心扉。
但是美由利不同,她能夠消除諒子心中的障礙,成為諒子想要珍惜的人。所以即使遭受任何對待,諒子也願意克服,更加珍惜她。這種心情,即使她已經不再是人,也不會改變。
那麼,無論美由利是否回頭,諒子只需要用自己的方式接近她。
總有一天,我也會成為貝魯加的一員,找出美由利的現象。
諒子在這個時候,就這樣想著。她還不知道,接下來她將開始一場可能威脅到人命的麻煩……
160米高的巨大化之後,一夜過去,白天的陽光照耀著美由里。儘管天空晴朗,她的笑容卻始終不見。美由里一動不動地坐在那裡,保持著三角坐姿。居民們早已疏散完畢,寂靜的住宅區。新聞直升機在空中飛來飛去,將美由里和周圍的情況拍攝下來。美由里用嫉妒的眼神仰望著飛過頭頂的直升機。坦白說,她希望他們停下來,但無論說什麼,他們都不會停下來。即使是現在這個皺眉的表情,肯定也會在電視新聞或其他地方播出。巨大化意味著失去隱私的隔閡。人們如果不在人群中,甚至連隱藏自己的能力都沒有。
真的,接下來會怎麼樣呢?是繼續變得足以覆蓋整個城市,還是會發生更糟糕的事情,連想都無法預料。
從再次巨大化後,自衛隊開始圍繞著美由里。之前由警察主導的美由里周邊警護,從今天早上開始就變成了持槍的隊員。遠處的街道上停滿了裝甲車,整個區域彌漫著一種威嚴的氛圍。他們被派遣來保護美由里免受市民的傷害,而不是保護市民免受美由里的傷害。也許,我在這裡會被殺掉。我也這麼想過,但人們似乎還沒有放棄。
「我們正在開發一種可以使你的身體縮小的新藥。請再次合作進行身體檢查。」
一名年輕的男性隊員通過擴音器說道。按照他的話,最新的研究設備和人員陸續進入,大家開始從美由里的腳下取樣組織的一部分,或者抽取血液。據聞,政府為了新藥的開發向各企業提出了合作要求,並大幅提前了所需的調查時間表。在人類眼中,美由里的身體已經超出了人類的智慧,即使想進行血液檢查,注射器也無法穿過。而且由於大家都很緊張,即使是素人也能看出來,整個過程的安排明顯不夠周全。結果,時間只是無謂地流逝,時鐘指向了傍晚。在這種情況下,所謂的夢幻新藥可能只是一場空。
隊員們紛紛說著「請再等一會兒」之類的話。但現在的美由里已經不再相信任何人的話了。「等待,到底要等多久」。她用顫抖的聲音問道,而隊員們只是回答說等到指示下達,或者暫時等
「……山的方向去吧。在这里,可能会妨碍当地人」
最后的良心通过美百合的口呢喃着。美百合颤抖着肩膀,喘着粗气,开始朝着与市中心相反的方向走去。虽然她意识到这条路上有许多住宅存在……。
「但是,我也有点烦躁了」
她一边走着,一边向周围说话。当然,周围传来了制止的声音,但是美百合已经不再在意。美百合变成了100倍大小,她的裸足长度达到了25米。她毫不犹豫地踩碎了房屋,慢慢地前进。
「请立刻全力制造一种可以缩小身体的新药。否则……」
她感受着脚底下木制住宅被踩碎的感觉,以及嘎吱嘎吱的令人愉悦的声音。她感到自己的强大,仿佛之前害怕自己的时候是谎言一样。
「也许我会稍微绕道去有人的地方?」
我可能真的有点疯了。
这样想着,美百合的意识渐渐远离了她。她的思考已经完全被肉体所支配。
一开始,諒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电视上快报中映出的美百合的身影。恐怕是从上空飞行的直升机拍摄的吧。她已经变成了高达160米的身高,现在正用两条腿站立在市区中行走。
她一边踩碎脚下的建筑物,一边前进。本应该负责保护的自卫队的直升机和装甲车稍稍落后,追赶着她的背影。「停下!」「不要再动了!」这样的怒吼声不绝于耳。
美百合的眼神空洞,心不在焉。她半失去意识的样子,一直在市区中行走。美百合脚下的住宅区比想象中的要广阔,也更小。散落其中的独栋房屋,零星分布的低层公寓和大楼。她毫不留情地踩碎它们,向前迈出脚步。简直难以置信。
「这是什么……」
諒子不禁自言自语,当然,看到这一幕的家人们都屏住了呼吸。虽然很难以理智地看待,但最让人难以置信的是,她正在靠近我们的方向。即使隔着县界,有那么大的身躯,不到一个小时就能到达这里。「讨厌,讨厌,不要靠近这里!」最先发狂的是母亲。父亲努力安抚母亲,叔父一家则急忙开始准备撤离。
「……那个人,好像完全变了个人」
呆然地看着諒子,和斗一边注视着电视屏幕,一边喃喃自语。
「我说。我一直觉得美由里是个美人。感觉她就像是乃木坂的成员一样。再加上她的家庭背景看起来也很好,我一直认为她是姐姐认识的了不起的人物。虽然我只有在和姐姐在一起的时候才和她说过话,但我觉得她是这个世界上长得漂亮又性格好的人」
「……你是这么想的吧。美由里对于第一次见面的人,总是非常在意自己的形象」
「但是,现在的她不一样了。现在的她,就像是野兽一样,好像真的不再是人了……」
「……」
和斗的意思,諒子痛苦地理解得一清二楚。
「你啊,姐姐,难道有没有想过再去见她一次吗?」
「你为什么会这么说?」
「因为我知道啊。她第一次变得巨大的那天晚上。姐姐骑着自行车去找她的事」
「……你看到了吗」
「在她对你产生奇怪的感觉之前,我就告诉你了,姐姐一点都不能再靠近她了。不好意思,那个已经不是人类了」
「你这么……这么粗鲁地说,不要说美由里的坏话」
「别胡说八道!这种事情,怎么可能被原谅!」
「她肯定是因为某种原因失去了理智。我从来没见过美由里那样的眼神!」
「别以为你懂得多好,我可是真的担心啊!」
「现在才装出一副家人的样子,你以为你是谁啊!」
「姐姐才是,她对美由里到底是什么啊!」
「是重要的朋友!」
在这个时候,失去理智的不仅仅是美由里。看起来諒子也是一样的。
「……对我来说,美由里现在还是很重要的。无论那个孩子变成了什么样子……」
「你只是想这样想而已吧?我虽然不知道姐姐被她做了什么,但我不知道!」
「啊,别管我!总之现在,我们必须准备逃跑了吧?」
「不行。对不起,但是我要去阻止那个孩子。正因为是朋友,我才要唤醒她……!」
「啊,喂,等等!」
諒子不顧和斗的制止,衝出家門。她跨上停在停車場的自行車,全力以赴地踩踏踏板,向著當然是往美百合那裡去。
諒子騎著自行車飛馳而去。她充滿熱情地,以獅子奮迅的力量。在染上茜色的天空下,她在主幹道上狂奔。可以斷言,她從未像這樣全力以赴地踩踏踏板,以如此速度前進。城市被逃離美百合的車輛和人群所混亂。相互超車的車輛互相按喇叭,無視交通信號,超速行駛,甚至不惜在對向車道上以高速行駛。在這樣的車輛中,除了諒子以外,沒有其他人朝著美百合靠近的方向奔跑。這個愚蠢的人的身影,在這個時候除了諒子之外,沒有其他人。
諒子騎著自行車一段時間後,對向車輛的數量開始減少,人的身影也漸漸消失。城市變得冷清,平時熱鬧的超市和便利店也變得寂靜。儘管如此,大部分建築物的燈還是亮著的,這讓諒子感到有些不安。然後,諒子騎著自行車一段時間後,地面開始規律地震動起來。毫無疑問,這是由美百合的步行所引起的振動。
遠處,可以看到人的身影。雖然只能看到一點點像豆粒大小的身影,但考慮到彼此之間有著無比遙遠的距離,那個身影已經足夠巨大。從她每邁出一步時周圍升起的塵土來看,可以輕易推測出她是在踩踏著腳下的建築物行走。諒子停下自行車,目瞪口呆地凝視著。就在這時,美百合越來越接近這裡。
諒子棄置自行車,跑上附近一棟適中的雜居樓頂。雖然只有五層的小樓,但周圍沒有比它更高的建築物,視野十分開闊。這個地方離市中心很遠,並不算發展得很好。除了筆直的道路和旁邊的住宅外,這裡是一片雜木林和為了開發而保留下來的荒涼空地。美百合一邊踩踏著骯髒的腳底,一邊走過荒地和樹木,用空洞的眼神直直地朝這裡走來。
大地的震動變得更加劇烈,她的身影也越來越大。原本只有豆粒大小的美百合,現在已經在眼前。身高160米的她像鐵塔一樣巨大,完全不關心腳下的情況,發出巨大的腳步聲直接朝這裡走來。她毫不猶豫地摧毀了幾個居民已經疏散的住宅,而不加理會,逼近著。
「美百合……」
諒子喃喃自語。
「為什麼……」
諒子的手顫抖著,連自己都能感覺到呼吸急促。再過十步,美百合就會來到諒子的眼前。
「為什麼總是這樣呢!」
她總是這樣。總是依賴別人,讓自己壓抑,讓自己更加痛苦。諒子理解她的孤獨。她已經理解了。因為不管是在巨大化之前還是之後,諒子一直在看著美百合。
「我們停下吧,美百合!」
距離諒子只剩下五步。諒子的頭仰角越來越大,很難捕捉到她的全身形象。
「現在還來得及。還沒有到自暴自棄的程度!」
剩下四步。諒子的聲音更加高亢。但她不知道自己的聲音是否能夠傳達到對方。美百合的眼神仍然空洞。
「大家一定會理解美百合所經歷的痛苦!」
三步。地面的震動已經非常劇烈,諒子甚至無法站穩。她將四棟房屋一起踐踏,飛濺的木片中有一部分擦過距離諒子大約180米的地方,諒子終於無法忍受恐懼,腰部一軟。
「美、百合……」
兩步。諒子已經看不到美百合的全身。她只能從下方像螞蟻一樣仰望高聳入雲的美百合。而美百合卻完全沒有看著自己的腳下,也沒有注意到諒子的存在。螞蟻與大象。現在,諒子已經知道自己已經沒有逃脫的路了。
「停下來,拜託,停下來……」
諒子坐在地上顫抖著。她所在的大樓已經完全被美百合的影子吞噬,陷入黑暗之中。剩下最後一步,當她的腳踏上地面的瞬間,一股前所未有的劇烈震動襲擊著諒子,她感覺自己的屁股被彈起了幾公分。眼前聳立的美百合巨大得難以置信。美百合穿著的牛仔布和襯衫的皺摺,甚至肉眼都能輕易辨認出來。那襯衫的鈕扣可能和諒子的身高差不多。在這個仰角下,諒子幾乎看不到美百合的臉。她能看到的只有美百合圓潤的下巴,這已經是諒子能看到的最高點。換句話說,美百合已經完全沒有注意到諒子的存在。
……我不要。
我不想死。
我不想被朋友踐踏而死。
我真是個笨蛋。被一時衝動牽著鼻子走,毫無考慮地衝出去。不管是美百合第一次變大的那個晚上,還是現在這一刻,我總是自己吃虧。和斗說的對,我不應該毫無準備地來到這個地方。
美百合無情地抬起腳。她的裸足踩在各種物體上,髒兮兮的腳底。踩過的土塊飄落下來,不久後腳底開始下降。
「美百合──」
諒子閉上了眼睛。
彷彿無法忍受恐懼一般。彷彿做好了覺悟一般。
就在那一瞬間,腦海中浮現出了這些日子的回憶。
她做了一個短暫的夢。
那是諒子和美百合共同度過的日子的記憶。
人在臨終時,據說會看到回放的畫面。這是為了盡可能回憶起所有事情,尋找避免死亡的智慧。看到這些畫面本身並沒有什麼奇怪的。
然而,諒子看到的畫面只限於與美由里相處的日子的回憶。從她們相遇到現在的各種事件。彷彿提示只有在那裡才隱藏著,自己的本能似乎在呼籲著。
兩人初次相遇是在大學剛開始的時候。
那是在某個志願團體的迎新活動上遇到的時候。諒子在眾多團員中看到美由里的身影,不知為何覺得她比其他人更漂亮。但那時候兩人並不是從一開始就關係好,美由里對諒子的名字和長相似乎有些疑惑。
而那個團體,與諒子的預期相反,是一個以飲酒為主的團體。所以諒子無法跟上,出現的頻率必然下降。相反,美由里似乎越來越被團體接納。美由里長得漂亮,性格也好,而且擅長聊天。她能受到團體的喜愛,在某種意義上是必然的。
她即使犯了一些小錯誤,也有一種奇怪的氛圍讓人原諒。或許是因為長得漂亮,引起了保護慾。因此,她身邊總是有其他人的身影。她本身也似乎在巧妙地利用這些人,巧妙地處理人際關係。所以在這個時候,諒子根本沒有與她交談的機會。說實話,諒子自己對美由里也沒有那麼大的興趣。諒子和美由里變得親近,還需要一段時間。
…順便說一下,正好在那個時候,美由里突然失去了她最愛的祖母。對美由里來說,祖母是她最信任的人之一,愛笑和八面玲瓏的美由里,只有在這個人面前才能以真實的性格說話。就像一棵深深扎根的大樹突然斷裂一樣,美由里暗自哭泣。諒子曾經偶然在學校的洗手間看到她哭泣的樣子。但僅僅幾分鐘後,她又看到她和另一個朋友一起笑嘻嘻地走在走廊上,諒子覺得她是個非常會演戲的人。
「不要哭得那麼嚴重。八十歲去世,不是很正常嗎?」
美由里有一個從高中時代就交往的男朋友。
據說在男朋友笑著對她這麼說後,美由里生氣地打了他一巴掌。那是在葬禮結束一周後的事情,美由里還沒有完全恢復過來。或許是因為對象是戀人,所以無法容忍對方這樣說。當然,她立刻冷靜下來,道歉說「對不起」。但接著對方卻大聲喊道「你在幹什麼!」,並反過來打了她。
後來,美由里的臉紅腫了。她感到害怕,從那時起就很難正視對方的眼睛。了解美由里的人或者一些共同的朋友,都站在美由里這邊。或許是因為對方平時就有淘氣的性格。其中也有人建議她們分手,但美由里不知為何無法下定決心,硬著頭皮繼續維持關係。然而對方似乎已經完全冷卻。
最終,對方在一年後找到了新的戀人,他們分手了。但在那之前的最後一段時間,兩人之間幾乎沒有親密互動。在分手的一年裡,美由里煩惱、自責,並被孤獨所困擾。擅長製造明亮表情的美由里,在這個時候也稍微受到了壓力。她尋找一個可以讓自己感到安心的地方,四處尋找。
…諒子只是根據聽來的故事整理了一下,所
諒子並沒有什麼愛想,可以說是毫無興趣的表情。看起來確實是個理科系的人。說話不多,人際關係也很淡薄,與美由理完全相反的類型。事實上,圈子裡的大多數人可能對諒子並不友善。諒子也明白這一點,所以盡量避免與人接觸。因此,美由理能輕易地融入人群中,這與諒子的相反類型,諒子雖然認識到這一點,但也有點羨慕。
「所以我當時就這麼想的」
美由理這樣說道——美由理也暗中觀察著諒子。
就像諒子從暗處羨慕地看著她一樣。
這句話正是象徵,毫無疑問。
「果然呢。諒子醬,原來不是冷漠的人呢」
大學二年的黃金週。和幾個圈子成員一起去日立海濱公園,回程時。
大家各自拿出一點存款,共同分擔租輕型車的費用。諒子握著方向盤,美由理坐在副駕駛座上,這樣說道。諒子有點驚訝,也很高興。被別人這樣評價,對她來說是第一次……。
「……對不起,和你的印象不同」
「呵呵呵。原來你是個意外有趣的孩子呢」
對著微笑的美由理,諒子的心不知為何突然緊張起來。和同性相處時,心跳竟然比平常快了很多。或許諒子對美由理的感覺比她自己想的還要多。諒子眼中的風景開始逐漸變得鮮豔起來。
沒有多久,諒子和美由理的關係越來越深。安靜的諒子和開朗的美由理。雖然他們是完全相反的類型,但他們喜歡的食物和電影口味等方面卻有很多共同之處。對諒子來說,美由理是一個新鮮的存在,她從來沒有想過和別人交談可以這麼開心。
「諒醬,你假日都做什麼?」
「最近和中學時代的朋友一起玩謎題遊戲。最近發現即使是模擬遊戲也很有趣」
「原來你喜歡動腦筋啊」
「但是,我也不討厭外出。在商店裡尋找桌遊之類的也很有趣」
「那麼,等今天的課結束後,一起去玩吧!」
不知不覺中,他們開始互相交談得很頻繁。在同一堂課上坐在旁邊,如果時間允許,一起吃午飯。漸漸地,他們開始一起出去,目的地也越來越廣泛。不知不覺中,美由理也開始去諒子家做客。隨著關係變好,諒子和美由理都笑得更多了。美由理真心地讓諒子笑了,諒子也能讓美由理的心情變得開朗。
諒子從小就一直對自己的容貌缺乏自信。有一天晚上,她鼓起勇氣向美由理坦白了這件事。但美由理告訴她,諒子有潛力可以發光。只要改變髮型,更注重打扮,一定會變得更可愛。「下次一起去看衣服吧,我來幫你挑選」。美由理提議著,諒子的眼睛亮了起來。諒子真的很開心。
不知不覺間,美由理和諒子成為了彼此了解的好朋友。她們彼此之間有著默契。諒子第一次有了想要更了解對方的感覺。如果諒子沒有自以為是的話,美由理也一定有同樣的心情。
「有時候和女生約會比和男生在一起更開心呢」
美由理突然這樣說道。諒子當時無法判斷她是在開玩笑還是認真的。但無論如何,能贏得她如此信任讓諒子感到開心,臉頰泛起紅暈。
然而,美由理和諒子之間有一個明顯的不同點。
那就是,除了諒子之外,美由理還有許多其他朋友。
而美由理極度害怕被這些朋友討厭。
她沒有獨處的耐性,總是需要有人在身邊才能感到安心。因此,當諒子不在時,她會依賴其他人。
美由理甘願忍受各種羈絆,只為了留在集團中。她的優先順序很容易改變,只為了不被討厭。
美由理會根據不同的人改變性格,就像演員一樣,就像是完全不同的人。諒子在和美由理變得更加親密之前,沒有注意到她有著不同的個性。
有一天,諒子結束了上午的講座後,收到了美由理的聯絡。她說今天約定的事情要延期到另一天。那天本來是美由理提議的「一起去看衣服」的日子,諒子早就期待著,所以有點失望。
但諒子想,美由理一定有無法推掉的重要事情。她告訴自己這樣,然後決定在學校食堂吃午餐,直接回家。
走在回家的路上,諒子偶然看到美由理從對面走來。她被一群男男女女圍繞著,一邊開心地聊天一邊走著。這些人都染著頭髮,穿著花哨的衣服,曬得非常黑。以外表來判斷一個人是不好的,但說實話,不僅對諒子,對美由理來說也不太適合。但美由理不知為何一直留在那群人中間,並且沒有離開的意思。
稍微偏離話題,美由理看起來像是建立了正常的人際關係,但實際上她有一些看起來不太好的朋友。諒子不會接近那些開玩笑的人,或者有點刻薄和頑皮的人。但美由理卻毫不在意地和他們交朋友。不,從諒子的角度來看,她似乎有點勉強地維持著這些人的關係。而這些朋友們看起來並不真正關心美由理,他們只是想和她一起玩,讓美由理感到受寵若驚。時間軸有點混亂,但後來美由理變得更加受歡迎時,他們沒有一個人真正關心過美由理,也沒有人去找她。
不僅是和前任男友,美由理也有一種依賴於不太重視她的人,並為他們付出的傾向。這可能是因為對美由理來說這樣更方便。以這種方式保持著輕微的不幸女主角的身份,同時獲得一定程度的滿足,而不必引起不必要的嫉妒。或者,她只是一心想不被人討厭。
諒子在美由理注意到之前躲在附近的便利店,等待他們從旁邊的雜誌區經過。
「最近我一直擔心美由理和我相處得不好」
「你們忘了我們了嗎?應該不會吧」
「我們現在要去保齡球,美由子也會來吧」
他們一個接一個這樣說著,美由理只是笑著說「啊哈哈,對不起大家」。
諒子原本以為,即使是與她不太合得來的人交往,對於美百合來說也無所謂。不,她試圖這樣想。即使對方是諒子不擅長相處的人,她也不想成為對別人的交往關係吝嗇的人。
但是當她看到實際情況時,她無法不這樣想。他們真的是那麼重要,以至於必須取消與諒子的約定嗎?
美百合完全沒有注意到諒子的存在,一直大張著嘴笑個不停。
「美百合……」
她能夠理解美百合也有自己的事情。
而且很可能,她現在展示的表情也是她擅長的演技。
但是,諒子誤判的原因,恐怕就在這裡。
諒子不想讓美百合離開。因為她們已經不僅僅是朋友了。
她想吸引美百合的注意。比她的其他朋友更加。
在短短的瞬間,諒子思考了很多,腦袋都快要燒壞了。最終,她採取的行動是——
「……嘿,等等。美百合」
諒子從便利店出來,毅然決然地向著團體喊道。美百合轉過頭,露出了有點驚訝的表情。
「那些人,是美百合的熟人嗎?」
「你又是誰?有什麼事嗎?」
比美百合更早開口的是團體中的一個人。他看起來確實很喜歡玩樂,目光明顯地不悅,讓諒子感到想立刻逃走。
「嘿美百合,今天的約定……」
「……對不起,諒子。真的,對不起」
美百合只說了這麼一句,轉身離開,與團體一起離開了諒子的身邊。「已經沒事了嗎?」團體中有人關心美百合,但她沒有回頭。諒子不知道美百合的道歉是針對什麼,感到非常困惑。
「……為什麼」
被遺棄的諒子呆呆地站在那裡。直到團體的身影變得越來越小,消失在人群中。過了一會兒,美百合偷偷給她發了一條短短的道歉LINE。但除此之外,沒有更多的內容,諒子覺得自己很可憐,無法回覆。
我覺得很糟糕。
我覺得很冷漠。
但是,我什麼都沒說。因為我只是個笨蛋……
諒子在這個時候,對於為什麼美百合和前任分手有了一些模糊的理解。她可能沒有惡意。儘管沒有惡意,但她無意識地對待他人冷漠。作為她,只是站著,呼吸而已。但是,她卻奪走了他人的希望,讓他們失望。這是一種無法用言語解釋的魔性。在這種情況下,愚蠢的是自以為是的諒子。
你給愛蒙上了污名。
突然,一句話在腦海中浮現。那是她們第一次變得親近的那一天,在車上播放的那首「禁斷之愛」。諒子已經被美百合(loaded gun)射中了。
從那時起,她們的關係迅速變得冷淡。
不,美百合或許幾次試圖以明亮的話語與她交談。但是諒子只是變得固執。在構築隔閡方面,諒子比美百合更加擅長。
美百合也是美百合,諒子也是諒子。兩個人都不成熟,不完整,沒有回到應有的關係的彈性。因此,兩人不知道該怎麼辦,最終變得沉默。時間過去了,兩人之間完全凍結了。就像吹雪舞蹈的雪國山路一樣。
…但是,但是。
在心底,諒子一直想要修復她們之間的關係。
因為對於諒子來說,美百合已經不僅僅是一個朋友。
希望她能更仔細地看待我。關於我……
「美百合——」
美百合逼近的腳底。最後的時刻。
在延長的時間中,諒子害怕地說出了最後的話。
「請好好看著我!」
很可能諒子在這個時候發出了她出生以來最大的聲音。
那是諒子內心深處的聲音。
「……一直在看著你。一直都在」
美由理的腳步停了下來。
她在踩踏諒子之前,恢復了自我。
美由理跪在地上,從上方俯視著諒子。她的眼睛恢復了理智,眼角浮現出淚水。
「不可能沒有看到。對我來說,諒醬是第一個『真實存在』」
美由理用指尖輕輕地捏起諒子,放在手掌上,彼此凝視著。
「那天的事情,我一直都在反省。但是諒子,你能生氣對我來說真是太好了。說我違背約定,這樣的態度不太好吧?能被你責備真是太好了」
「這樣的話,我可說不出口……」
「請說出來。我希望你能說出來。對諒子來說」
「美由里,那是不對的」
諒子摘下眼鏡,擦拭著眼角的淚水。
「這樣的事情是自己的問題,必須自己處理。希望被責備,希望被控制,這樣的事情都不能依賴他人。正是因為你總是把一切都交給他人,所以你總是被壞朋友和戀人利用,被傷害」
「啊,諒子你這樣的立場,我真的很喜歡……。太開心了。我從來沒有被人抓住核心過」
「這是自嘲的炫耀嗎?美由里你真是最差勁的。就因為比別人漂亮一點,就變得自大了?」
「對不起。但是我也不是自願生下這張臉的」
「最差勁!我這樣子,從小努力了多少,卻一直被人討厭困擾!」
「對不起,對不起啊,諒子」
「你就不要道歉了,你就不要說出來。最好是把我當空氣一樣踩在腳下就好了」
不知不覺間,諒子一邊哭泣著一邊說著這樣的話。美由里將諒子的臉貼在自己的臉頰上,靠近著。諒子全身都沉浸在美由里的肌膚中。美由里的素肌即使變得這麼巨大,依然美麗而光滑,諒子已經無法忍受了。
「不要說這樣悲傷的話,諒子」
突然,美由里的淚珠沿著臉頰滴落在諒子的頭上。美由里將諒子從臉頰上推開,小心翼翼地放在手心中。
「沒有諒子的生活,我已經無法忍受了」
「如果你這樣說,就更要珍惜別人。要不然,如果你沒有那個意思,就不要一開始就和我交朋友」
「對不起。但是,我還是非常喜歡諒子」
「我已經討厭美由里了」
完全相反的兩個人。
性格不同,身體大小也相差如此之大。所以理所當然,他們的話也完全相反。
但是兩個人都笑著。一邊哭泣,一邊笑得無法自持。我們雖然截然不同,但本質上卻是相似的。美由里這麼近距離地看著諒子說話已經很久了,諒子感覺到了一種解脫。
在那之后,为了不再妨碍人们的生活,美百合自己选择了隐居在人迹罕至的山深处。她对自己亲手摧毁房屋和建筑物,使人们陷入恐惧和混乱的事情并没有太多记忆。她一定是因为过大的压力无法承受,暂时陷入了精神错乱。但是当她回头看到市区上刻下的足迹时,确实存在着那么多,她询问了諒子。
「这些,是我做的事情吗……?」
諒子没有回答。看到諒子的样子,美百合也似乎察觉到了什么,默默地闭上了嘴。
关于她的各种解释,事实上是由贝鲁加的工作人员进行的。美百合花了相当长的时间来接受这个事实。然而,详细的情况实际上諒子也不太清楚。由于政府意识到了美百合的危险性,禁止她与普通人接触,所以两人有一段时间无法见面。两人再次相遇是在諒子成为贝鲁加的一员,可以通过正规途径与美百合接触之后。
从那时起已经过去了三年。
諒子的家人终于实现了梦寐以求的新居。尽管美百合做了那么多事,但幸运的是諒子一家的房子完好无损。父母也身体健康,生活很快恢复了原样。
一家四口一起吃早餐。这样再平常不过的日常生活,曾经以为可能再也回不来了。被美百合摧毁的城市正在逐渐恢复。当然,还需要时间,还有很多废弃的建筑物。但是志愿企业正在齐心协力,为重建做准备。
諒子和和斗都大学毕业了,两人都成为了社会人。说起来,我们好像不再经常吵架了。
「话说回来,姐姐真是个奇怪的人啊。违背约定,摧毁城市,怎么看都是个乱七八糟的人,你居然还想一直站在她这边」
「烦死了。要理解美百合,对普通人来说很难的」
「你们两个,是不是陷入了共依存的关系?」
「没有啦。就算现在和和斗换工作我也可以接受的」
「别说这种话。你不是努力了才找到现在的工作吗?」
美百合之后,她在新月之夜会缩小,满月之夜会变大。但是贝鲁加研发出了一种可以抑制她身高变化的新药,使得她的巨大化限制在几十米左右,反而新月时的缩小效果越来越明显。从那以后,美百合开始根据月亮的盈亏,以几十到几百米的单位不断变化身体。虽然这种因月亮而快速变化的情况也很辛苦,但目前还没有达到威胁人类文明的程度。
……其实是谎言。只有一次,新药的供应没有及时到位。那天美百合巨大化到了2000米,恐惧之下她不禁哭泣起来。这一次,每个人都认为人类终于迎来了末日。但美百合相信地上的人们,坚持留在原地。不久之后,药物供应恢复了,人们用各种方式向她传达了这个消息。美百合将整个地球都吞下了药物,到了下一个新月她缩小到了六分之一左右。从那以后,贝鲁加开始大幅增加人员。諒子正好在那个时候迎来了就业活动。对于渴望在美百合身边工作的諒子来说,这是一个意料之外的机会。
从市中心驱车一小时。在前往乡村的高速公路上,遇到了突如其来的拥堵。諒子转动方向盘,在最近的出口下了高速公路,转入了普通道路。现在已经废弃的县政府大楼被抛在身后,她驾车穿过了变成废墟的市区。经过一段时间的瓦砾,窗外是宁静的田园风景。在视野的尽头,是一个海拔1800米的山,山顶上坐着一个巨大的女人。
諒子将车停在休耕的田地旁,走了出来。然后从口袋里拿出手机,从通讯录中选择了「美百合」的名字。朝着山顶看去,巨大的美百合正将一个小小的听筒放在耳边。
「喂?」
「你好慢!」
耳朵被震得发麻的巨大声音回荡着,諒子本能地蹲下来捂住耳朵。她立刻意识到这声音不是从扬声器传出来的,而是直接从山顶通过空气传播过来的。
「你好慢,现在还不是中午十二点吗?」
「你是想让我冻死吗!」
「对不起。但其实我已经快到了」
「快到?」
「你看不见更左边的红色屋顶的仓库吗?就在那附近」
諒子这样说完后,挥了挥手。みゆり转过头来,凝视着这边,然后深深地叹了口气,四脚着地开始下山。
然后她像只狗一样,迅速地靠近諒子,把鼻子凑近。
「你让我等得太久了,諒酱」
……是みゆり。
諒子差点口误地说出这个再正常不过的事实。她的脸很大,非常大,大到难以置信的程度。如果按照普通人的大小比例,她的脸大约有普通人的200倍。她的皮肤像珍珠一样白,嘴唇淡淡的樱花色。伸手稍微一伸,就能触摸到覆盖在头顶上的那些东西,但諒子的手永远够不到。这些东西看起来离自己很近,但实际上比看起来要远得多。
「嘿,みゆり」
「怎么了,諒酱」
「如果能恢复到原来的大小,你想做什么?」
諒子打开了她乘坐的车的后备箱,把手放在里面的一个巨大的黑色盒子上。她把后座整个压扁,像棺材一样坐在那里的盒子里装着一种能延缓みゆり巨大化的特制药丸。諒子准备好了一个折叠手推车,把直径可能有一米的药丸运出去。
「嗯……去迪士尼乐园,去冲绳?」
「真是你的风格呢」
「諒酱也一起去」
諒子的手感到了温暖。啊,我真的是对你这个存在无比脆弱。仅仅是这句话,我的心脏就会加速跳动。
「謝謝你,小百合。」
蓉子說出這句話時,並沒有任何虛偽。對蓉子來說,小百合是一位重要的朋友。不論是在你長大之前,還是在你開始長大之後。一直以來……
「……還有,呢。」
就在蓉子準備吞下準備好的藥丸之前,小百合突然說出了一件事。
「我覺得,如果變小了,我需要向很多人道歉。」
「你已經道歉過很多次了。在這三年裡。」
「但是,我確實毀了大家的生活……」
即使在巨大化之後,小百合的內心本質並沒有改變。
脆弱、脆弱,似乎隨時都會崩潰……她現在仍然煩惱不已,甚至有時候會說出想要從這個世界消失的話。
「沒關係的,小百合。」
在這樣的時候,作為朋友的我們應該給予支持。
「我,只有我,會一直站在小百合的一邊。即使整個世界都變成了你的敵人。」
「真的嗎?」
「我已經說過很多次了吧。我一直追隨著你,甚至連找到了工作的地方。」
現在的蓉子不僅僅擁有關懷和言語,還有具體的方式來支持小百合。
所以蓉子打算繼續支持小百合。即使你長大到極致……
「嘿,蓉子。這裡的星空看起來相當美呢。」
「星?哇,是嗎?」
「今天晚上,你要在這裡過夜嗎?因為很漂亮,我想讓你看一次」
「是嗎?如果是由美說的話」
那個晚上,諒子在由美的手掌中入睡了。她沒有太多暖和的衣物,但由美的手很溫暖,她很快就睡著了。如由美所言,天空中懸浮著無數的星星。諒子和由美彼此面對面,像孩子一樣小聲地呼吸著,入睡了。